涂山拾柒

兴趣使然的说书人

重锦【七】

      指尖划过微微泛黄的书页,重锦轻轻揉了揉太阳穴,她有些倦了。这些书许久之前便看过了,如今又拿出来翻看,无非是因为那是哥哥原放在手头经常看的。

      这几日不曾去操练,重锦百无聊赖中便总爱发呆。说是发呆,其实是想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。哥哥已离开这么久了,她早已接受了,只是仍会不时怀念无微不至的兄长。

      偶尔也会想到苏潋。自从上次她在练兵场昏过去之后,就再也没有见过他,唯一一次苏潋到这儿来,她还是在迷迷糊糊的昏睡。只是让她没想到的是他竟会用手给她捂了那么久。重锦脸颊又开始微微发烫,她忙拍了拍脑袋,让自己不再去想。

      在重锦眼里,他永远都是那样不苟言笑,完全是与哥哥不同的人。初见到他的时候,重锦觉得他的眸中夹着霜,明亮却冷冽,那时开始,她对他,便有一种畏惧。可畏惧着,又想接近他。

      大概是因为,他总在她以为自己就要堕入深渊时伸手拉她一把。可每每如梦初醒,看见他淡然无波的神色,恍惚间又觉得似乎那并非是他。

      重锦觉得从未看透过他。

      也是,他纵横沙场这么多年,而她初见他时不过还是一个小姑娘,养在深闺,涉世未深,要她如何看透一个在刀光剑影中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而过的男人?

      更何况,淡漠如他,总是在旁人面前深藏着每一丝情绪。

      何时对他如此上心了?罢了,不想了。

      阿连是个心细的丫头,重锦被她照顾得无微不至。她不愿荒废了功夫,养好了身子就又如同往日一样去了练兵场。

      苏潋没有多问,看见她也并不惊讶。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。只是重锦看见他就不自觉地想到那天晚上睡梦中温暖的感觉,慌乱地避开他的视线。

       晚上离开时,苏潋叫住了她。重锦跟在他身后到了帅帐中。

       苏潋没有多言,取出一样东西递与她。

       借着帐中微微闪烁的烛火,重锦看清那是一柄长枪,幽幽泛着银色的光芒。她轻轻抚过那上面雕刻的纹路,触感冰凉光滑。

      “这是你哥哥的银枪,他走之后我便将它擦拭干净收了起来,这么多年了,你的枪法该是能驾驭它了,那便把它还给你吧。你哥哥他在天之灵想必也希望它能找到好的归属。”苏潋长叹一口气。

       重锦将那长枪紧紧贴在胸口,一遍遍摩挲着,仿佛看见那滚滚黄沙之中,哥哥一袭白袍,舞弄着手中的长枪。

       冷不防的一滴泪滴落在手背上,在寒冷至极的冬夜迅速散去余温,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白烟。

       伤口哪怕结痂,也依旧是伤口。

       有一缕温热拭过眼角,将那泪痕拂去了,重锦讶然抬头,苏潋那一双眸子在摇曳的烛火中晦暗不明,看不清神色。让她怀疑,刚才那一瞬,仿佛只是她的幻觉。

      “夜深了,回去吧。明日不可迟到。”苏潋边说着边转身走向屏风后去。

       重锦望着他的背影,摸了摸眼角,干的。只是她总觉得,他的语气,比平时格外轻些。

       清早醒来,帐外天色未明。寒风夹杂着雪花,呼啸而过。重锦端详着架上的银枪,垂眸抚过,终是紧紧握起,掀开帷幕步入漫天风雪中。不多时,那纤瘦的身影便消失在一片刺目的白色尽头。

       另一边,有人悄声掀起帷幕一角,看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,末了轻叹了一口气,放下了帷幕。

       那缕白气瞬间便被寒冷撕扯着消散在寒风中,再也寻不见了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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